专访苏富比瓷器高手 御制交泰瓶领衔的黄金古董拍卖阵容

本季香港苏富比拍卖,中国古董阵容之鼎盛,绝对是疫情以来的业界之最。

首先是吴权博士典藏,以估价HK$6,000万 - 1.2亿的乾隆御制交泰转旋瓶领衔;再来何鸿卿爵士珍藏,以鱼藻纹元青花器为首;此外还有常规「中国艺术珍品」专场,带来极为罕见的商朝大理石雕蛙。

有见及此,我们也专程访问了仇国仕(Nicolas Chow,亚洲区主席)与王晰博(Xibo Wang,中国艺术品部亚洲区主管),让两位高手亲自为大家解说这些重器。

编按:今季举槌的中国古玩,还有香港著名富商刘銮雄的明清御瓷,请参阅《刘銮雄珍藏再现拍卖场 HK$7,900万估价明清御瓷香港举槌》


仇国仕(左)与新上任的王晰博


Lot 3801|清乾隆 御制洋彩紫红锦地乾坤交泰转旋瓶 「大清乾隆年制」款

高度:31 cm
来源:

  • 传洛赫勋爵(Henry Brougham Loch,1827-1900年)收藏
  • 英国威尔特郡蒂斯伯里放山居(Fonthill House)艾弗瑞‧莫里森(Alfred Morrison,1821-97年)收藏,编号328,或自1861年始
  • 苏格兰艾雷岛马格代尔勋爵(Rt. Hon,1906-96年)收藏
  • 伦敦佳士得1971年10月18日,编号56
  • 吴权博士 (1910-97年) 收藏
  • 吴莲伯博物院,1971年至今,编号Q11.49

估价:HK$60,000,000 - 120,000,000


这件乾隆御制洋彩瓶,集镂雕、夹层、转旋(即转心)、交泰于一身,乃传奇督陶官唐英监制的代表作,当为乾隆八年(1743年)或即后数年烧成。回首历史,满清当时皇权正盛,御窑发展造极登峰,然唐英的工作并不轻松。事实上,此等绝世工艺,是他在巨大压力下创新进步得来的成果。

乾隆六年,乾隆责斥「唐英烧造上色之磁器甚糙、釉不好,磁器内亦有破的」,又下旨彻查御窑历年开销;乾隆八年,圣上更决定重新检视乾隆元、二两年所造瓷器,要唐英赔偿所花钱粮。

如此环境下,唐英挖空心思,创烧出诸般鬼斧神工之器。当初主要是为讨帝心,但同时就成就了中华美术一代瑰宝。

镂雕、夹层、转旋、交泰,前三者工艺要求虽高,但设计上不难理解 - 就是内胆和外瓶的配搭,再加上镂空装饰。最令人大惑不解的,则是交泰 - 全器由瓶颈、内瓶、以及上下腹部四部分组成, 瓶腹由四朵相互交错的如意云纹互相套合,上下之间有些微空隙可作移动,惟难以分开。

我们并无尝试真的拆开交泰瓶,惟仔细研究后,大约也掌握到它是如何组合而成。

近年坊间兴起机关锁、机关盒一类的「烧脑」玩意,只有顺着特定角度和步骤移动,推动中国古典家具设计般的榫卯结构,看似无解的盒子方能打开。交泰瓶的原理,其实也是如此。

观此瓶所施洋彩,画工与呈色两方面皆完美一致,意味图纹是同一位画师绘画,各部位亦是同一窑烧制,才可得此效。

令人惊叹的工艺之下,交泰还隐含着《易经》深意。

《易经》以符号卦象解释万物规律,「乾」为天为父,「坤」为地为母,「泰」卦正是下乾上坤,象征原本在地下的坤阴上行,天上的乾阳下降,天地之气互相交合而通泰,象征天地交泰,阴阳和畅,万物生遂,正是一国之君所喜之意象。

大家别要忘了,乾隆这个年号也是取《易经》首卦「乾」的「天」意,祝寓天道昌隆。由此可见,唐英为取悦君心,也确是扭尽六壬。

交泰瓶究竟何等宝贵稀有,翻查清宫档便能略知一二。

乾隆八年,唐英上奏「新拟得夹层玲珑交泰等瓶共玖种,谨恭折送京呈」,但碍于费工耗料,「故未敢多造,伏祈皇上教导改正,以便钦遵,再行成对烧造」。乾隆帝回覆曰:「不必照随常瓷器一样多烧,嗣后按节进十数件。如不能成对,即将各样烧造」。

此后上呈的交泰瓶,既有单件,亦有成对。皇上下令为该等新进瓷瓶制座,存紫禁城内廷要殿乾清宫,与珐琅彩瓷等其他甲等御藏同置一堂,足见龙颜之悦。


左为1988年交泰瓶,右为本次举槌的交泰瓶


台北故宫的「乾隆九年 洋彩黄锦地乾坤交泰转旋瓶」与其X光照片

交泰转旋瓶寥若晨星,综观全球公私收藏,仅两例与本瓶相类。

首先是鼎鼎有名的「洋彩黄锦地乾坤交泰转旋瓶」,乾隆九年御制,现藏台北故宫。值得留意的是,两瓶除了颜色不同以外,台北故宫瓶高度为19.6 cm,尺寸远不及31 cm高的本瓶。

私人收藏方面,我们(苏富比)1988年出售过一例,现属香港私人珍藏。论器形、纹样、尺寸,两瓶皆是近似,唯1988年瓶颈下饰有凸棱,绘画亦有细微分别,基本能确认当初并非成对入窑一起烧造。

本瓶品相几近全美,主要只是一边耳的底端有一小处旧修,状况远比1988年瓶要好。来源方面,曾由「放山居」与吴权博士雅蓄,也是无可挑剔。



Lot 6|元 青花鱼藻纹大罐

宽度:35.3 cm
来源:

  • 欧洲私人收藏
  • 伦敦佳士得2006年7月11日,编号111及封底
  • Eskenazi 埃斯卡纳齐,伦敦,2006年
  • 何鸿卿爵士珍藏

估价:HK$20,000,000 - 25,000,000


有明一代,永宣青花誉满天下,蓝头发色是一大主因。其所烧成的青花发色绚丽鲜艳,常见晕散现象。由于颜料含铁量高,常自然形成不均匀的黑蓝结晶斑点,深凹胎骨,与艳丽的蓝色相互映衬,更增艺术魅力。

传统上认为,此等黑蓝结晶斑点,本为烧制技术未熟练而诞生的缺憾,后来得人欣赏,匠人才一步一步特意加入这种效果。

有趣的是,若你细看这个元朝青花罐的纹饰,仿佛正告诉我们另一个故事 - 无论是游鱼还是花卉,同类结晶斑点很明显是画师有意为之,早已知道烧成后的最终效果,才会如此动笔。不然的话,结晶斑点应该会更随机出现,不像本品般作为布局的一部份。

鱼藻图,属元代青花瓷经典纹饰。本品绘丰鱼四尾,两两成对,怡然自在,穿梭水藻之间。即略道学奥义,观图纹之美,也可谓足矣。游鱼自得,静好圆满,宛若神游至江南水乡,美景湖畔,翠绿荷叶亭亭,点缀白粉荷花,相映清澈湖水下的勃勃生机。

本罐纹饰自上而下,颈、肩、腹、近足处分为四层。仔细鉴赏之下,可见画工风格略有差异,可见当时处理纹饰是有所分工的 - 由长处不同的画师合作而成。

青花鱼藻纹饰历久不衰,明代宣德御窑于百年之后仍有烧制,为少数延续元风之瓷器。 2017年,我们为市场带来一件「明宣德 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」,当时便以HK$2.29亿天价易手。



Lot 1|汉 青铜辟邪

长度:27 cm
来源:

  • L. Wannieck,巴黎,1924年或以前
  • 阿道夫‧斯托克莱特男爵(Adolphe Stoclet,1871-1949年)收藏,布鲁塞尔,1934年或以前
  • Raymonde Féron-Stoclet 夫人(1897-1963年)收藏,布鲁塞尔,此后家族传承
  • Eskenazi 埃斯卡纳齐,伦敦,2003年3月25日

估价:HK$6,000,000 - 8,000,000


中国古青铜器以殷商制品最为人熟悉,此后风格多有变迁。以动物为例,战国晚期描写的姿态更贴近自然,使得守护生灵、庇佑世人的神兽形象,愈见灵动如真,亲切可人。

汉代动物铜雕本已不属多见,而此青铜辟邪神威勃发,炯炯有神,艺术张力十足,神态令人屏息。细看身上所雕的毛发纹饰,更感匠人之巧手细工。翻查各地收藏纪录,华盛顿弗利尔美术馆典藏一件青铜辟邪,虽与本品并非成对,但也甚为相近。

本辟邪一众显赫的来源出处之中,以阿道夫‧斯托克莱特男爵(Adolphe Stoclet)尤其为人认识。


东汉 青铜异兽构件|华盛顿史密森学会佛利尔美术馆

这位比利时人身兼工业家、银行家、收藏家身份,与夫人Suzanne同为重要的艺术赞助人,雅蓄珍品不时借予顶尖机构展出。

20世纪初,他决定在布鲁塞尔兴建大宅,取名「Stoclet Palace」。他让首席建筑师聘请名重一时的艺术家替之创作。其中最富盛名的,莫过于奥地利国宝画家克林姆(Gustav Klimt)为饭厅设计的大型马赛克壁画。

时至今日,大宅已经被联合国列入「世界遗产」名单。至于本汉朝辟邪,当初便是置于大宅主人的桌案之上,作为时常把玩鉴赏之古美术。


「Stoclet Palace」大宅


大宅饭厅墙壁可见克林姆特别为之设计的作品



Lot 3608|商 大理石雕蛙

尺寸:25.8 x 17 x 12 cm 
来源:

  • Eskenazi 埃斯卡纳齐,伦敦,1991年
  • 日本显赫收藏

估价:HK$3,000,000 - 4,000,000


商朝文化尚鬼神,勤祭祀,文物以青铜为大宗,此外也有不少玉、骨、牙制的礼器与祭器。然而,如本品般的大理石雕却是稀有。

出土方面,以一代巾帼妇好的墓葬动物为代表。相类商代蛙形雕塑只有两例,其一出自Richard Bull旧藏(下图),1983年于纽约苏富比成交;另一同样售于纽约苏富比,时间为1982年。

此石蛙的设计,与近代简约主义不谋而合。尽管我们无法知道出自何位古艺术家之手,但他成功捕捉这种两栖类的神髓,仅仅保留必要且最精要的轮廓特征,以寥寥几何线条于大理石块之中精准表现动物形象,浅浮雕搭配刻线表达强而有力的后腿,去芜存菁,巧琢圆孔更收点睛之效,令人叹服。


商 前安阳时期 大理石雕蛙|Richard Bull旧藏


商 石蝉|《殷墟妇好墓》,北京,1980年,图版176:1


拍卖详情

拍卖行:香港苏富比
拍卖地点:香港会议展览中心
中国古董专场:

  • 何鸿卿爵士私人珍藏(第一部份‧晚间拍卖)|2022/10/8,7:30pm
  • 吴权博士藏珍(第二部分)|2022/10/9,10am
  • 刘銮雄藏御瓷萃珍(第二部分)|2022/10/9,10:15am
  • 何鸿卿爵士私人珍藏(第一部份‧日间拍卖)|2022/10/9,10:30am
  • 中国艺术珍品|2022/10/9,2:30p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