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分钟佛像学堂|从铜鎏金大黑天像 一觑大明御马监的宦官权势

明朝宦官当道,尤其是管理皇室内务的十二监,更是权倾天下。其中以司礼监最为大家熟悉 - 在电影、电视剧、小说都能看到这个名字,不但参与机务,更代替皇帝批朱,连内阁首辅也给比下去。恶名昭彰的魏忠贤,便是此中代表太监。

其实在司礼监以外,当时权势熏天的还有一个御马监。最初只是养马驯马,后来非但统领特设禁军,更可扈从出征及出镇各省,乃至提督西厂以抗衡司礼监,在朝野内外皆叫人生惧。

本季纽约亚洲艺术周,苏富比带来一尊宝帐大黑天像,铜制鎏金,底座铭文书「大明正德甲戌年 御马监太监吴亮造」,估价US$120万 - 150万(RMB 830万 - 1,040万)。

乘此机会,我们一起上5分钟的课,借此尊罕见佛像一探大明御马监底细。


Lot 123|明正德甲戌年(1514年)铜鎏金宝帐大黑天像

高度:30.7 cm
铭文:大明正德甲戌年 御马监太监吴亮造
来源:法国私人收藏
估价:US$1,200,000 - 1,500,000


司礼监与御马监的权力来源,可说是一文一武。

司礼监,原本负责掌管宫廷礼仪,纠察内官人员违反礼法之行,以及为皇帝代笔和处理庶务。由于明代废相,且中晚期皇帝大多昏庸怠政,司礼监取得了掌权关键 - 替天子批红。简而言之,就是每日章奏文书,皇帝只亲批数本,其余均由司礼监太监批阅。宦官借此代传帝命,横行无忌,其中以正德朝的刘瑾、天启朝的魏忠贤为害最甚。

至于御马监,本来主职养马驯马与管理皇家草场,乍听虽似闲职,但诸君莫忘当时马匹与军队是密不可分的关系。是故早在永乐一朝,御马监已经开始统领一支特殊禁军。此后数朝,这支禁军名称和编制多有改变,惟规模却是一直扩充,从数千人上升至逾万人编制。

这支禁军的实力,也不是盖的。


正德帝画像(局部)|台北故宫

例如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变,御马监统领的禁军曾在彰义门迎击来犯的瓦剌部队,在京师保卫战上功不可没;又例如天顺年间,总督京营太监曹吉祥(此前任司礼监太监)叛乱,也是由此支禁军平定。

因为统领禁兵,御马监在内廷诸衙门中地位特殊,另有扈从出征兼掌兵符、提督京营及坐营、监军、出镇各省和诸边等职责。与此同时,御马监也提督特务机构「西厂」,和司礼监分庭抗礼。事实上,西厂便是由成化朝的御马监掌印太监汪直设立。

正德年间,西厂虽被废除,但军队因外忧内患而需要扩充,故坐拥禁军的御马监地位反而有升无跌。

正德皇帝奉密宗又习藏语,但和永乐和宣德等祖宗不同,在位期间未曾大量制造鎏金像以供奉宫廷或赏赐喇嘛。皇帝以外,有财力塑造法像的自然首推当权太监,今次此尊铭文「大明正德甲戌年 御马监太监吴亮造」的大黑天像,正是一例。


另一尊正德朝鎏金佛教造像,铭文注明为「御马监太监焦宁造」|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

明代正德朝鎏金佛像极为罕见,暂时所知只得两尊。一尊为阿难尊者像(上图),据铭文为「御马监太监焦宁造」,现藏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,另一尊便是此尊大黑天。

大黑天是怒相佛,起源于印度,原为财富之神、战神,传入西藏后成为藏传佛教的八大护法之一,常见有六臂、四臂、二臂三种。身体通常是蓝黑色,体型矮短,肥大而立。虽然怒目而视,带畏惧之感,但威武中总是有点可爱讨喜。

宝帐大黑天乃大黑天变化身之一,那「宝帐」究竟是何意思呢?有西方学者认为,「宝帐」指的就是游牧民族的帐篷。

话说大黑天信仰传入西藏后,除了是宗教上的护法外,也成为了地域上的守护神,保护百姓。

古时西藏、蒙古等地,人民过着游牧生活。无论是放牧养羊、经商贸易、以至日常生活,帐篷就是他们的安身之所。有学者认为,大黑天既守护众生,在某段时间就顺势成为了帐篷守护神,保护安身其中的人免受伤害。

这个解释容易明白,听上去亦合情合理。不过有宗教人士认为,这是西方学者翻译或理解上的错误。

藏传佛教有四大教派:宁玛、噶举、格鲁、萨迦,各有特别供奉的主神。萨迦派尊奉的主要本尊名为「喜金刚」,有获得大自在与大解脱之意。不论何种宗教,修行传道皆需「教材」经典。这位喜金刚的经典名为《喜金刚本续》,有两部注译,其中一部称为《金刚幕续》。

这位宝帐大黑天,誓言护持《金刚幕续》,故得名金刚幕怙主,又称帐幕怙主、宝帐怙主。所以说,这个「宝帐」可能和帐篷没有什么关系。

大黑天形像众多,但大多有共同特征。例如三目圆睁,须眉立起,怒目而视。头戴五骷髅冠,左手托噶巴拉碗,右手持钺刀。胸前或胀间挂人首项蔓、珠宝璎珞装饰。这些特征在诸般大黑天唐卡或造像中,都会常常看到。

噶巴拉碗由人的颅骨制成,是金刚乘神灵的供器、饭碗、祭祀用碗,碗内盛有甘露、精液、酒、鲜血、骨髓、肠子、大脑、心肺等等。大黑天是怒相护法神,一手握钺刀,放在胸前的噶巴拉碗上方,象征「方法与智慧」的结合。



Lot 108|藏西 十一世纪 铜合金错银铜观音立像

高度:59.7 cm
来源:纽约苏富比,2000年3月23日,编号24
估价:US$2,000,000 - 3,000,000


今回专场拍卖名为「密法禅心」,带来41件来自亚洲各地的佛教艺术品。估价三甲之中,除了上文的大黑天以外,其余两位皆为观音像,现为大家简介略谈。

此尊莲花手观音虽然是藏地出品,但满身却散发着浓厚的喀什米尔气息。

喀什米尔位居印度西北的喜马拉雅山区,与犍陀罗和新疆相接,又地近波斯,故很早就吸收了犍陀罗、中亚、乃至波斯艺术的特质,后来又吸收印度笈多王朝美学,文化内涵因而变得丰富多元。及至七、八世纪,喀什米尔风格已经成熟,自成一家,继而影响西藏等毗邻近地区作品。

喀什米尔在历史上也是佛教重地,吸引许多僧侣求法。尤其是东南部的拉达克,文化、语言、宗教等方面皆与西藏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,有「小西藏」之称。


喀什米尔 九世纪 铜合金错银铜文殊菩萨像|加州博物馆 Norton Simon Museum 收藏


是次举槌的观音像


是次举槌的观音像

喀什米尔雕塑隐藏含蓄之美,不少元素延续了好几个世纪都没有改变。

以本尊为例,头顶的三叶华冠、每瓣冠叶所饰的新月形珠串、新月两端的珠宝、飘垂两侧的长缯带,乃至细长双目、弯曲眉毛、丰腴下唇、秀挺下巴等特征,皆早见于八世纪的喀什米尔佛像。

观音自莲花中升起,象征佛理教化中所说,众生皆可如清莲出淤泥而不染一般,于浊世中见自佛性。

熟悉佛教信仰的朋友都知道,观音本来也是成佛的了,但为了拯救水深火热的天下苍生,毅然留在世间,以大慈悲心救苦救难。手持莲花与自莲花中升起的寓意相呼应,象征观音大使誓愿奉献自身无穷力量救渡众生。



Lot 112|西藏 十三世纪 铜合金错银铜嵌宝观音立像

高度:67.3 cm
来源:纽约苏富比,2000年3月23日,编号78
估价:US$500,000 - 700,000


此尊与上文的藏西观音,曾一同于2000年3月23日在纽约苏富比拍卖。

虽然在佛教世界中,观音造型之多可说是无出其右,惟如此尊般作十面无甚记载。如此造型,笔者推敲或许本为十一面观音,只是最顶一面已然佚失。

佛教有「六观音」信仰,即观音菩萨示现六种化身,分别拯救六道。十一面观音皆为其一,主救修罗道。以下故事载于《嘛呢卡布经》。 《嘛呢卡布经》为藏地流行之古籍,内容围绕观音菩萨,据说由建立吐蕃帝国的松赞干布(650年卒)所讲。

观音曾经许誓要度尽众生,若然退心,则头分十份,身裂千片。时光飞逝,观音虽然慈航普度,惟见执迷不悟、沉溺苦海的生命还是数不胜数,导致信心动摇,誓言于是应验。

此时,观音授业恩师 - 阿弥陀佛现身,以神通重组观音身躯头颅。裂成十份的头颅变成十面一首,慈相嗔容兼而有之;顶上再有阿弥陀佛自己的化相,以作加持指导之效,故总共有十一面;至于身躯部份则有千手,每手掌中有眼。


拍卖详情

拍卖行:纽约苏富比
专场:密法禅心
拍卖日期:2022/9/20|10am
拍品数目:41